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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为友:长相思来长乡忆
长相思来长乡忆
文/便也
真好,我如愿以偿地回了一趟家。
虽然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景点,但一定是人最离不开又不能久留的地方。
归途中,我忽然感到一阵茅塞顿开的惘然,毕竟,想到家,心有不定亦有安详。它或许就是那座围城,“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我们生在这里,家人呵护,没有哪块铜墙铁壁比它更坚强;我们长在这里,日益茁壮,最好的养料远不及这片温存的土壤。只不过,再高的围城也拦不住人心比天高,至少人生的境遇不会容许你只固守城里的这一亩三分地,头脑里的念想也在待垦的旷野上马不停蹄。我们总有一天从城内逃出来,无可奈何也要渐行渐远;我们终有一天从城外找回来,咽辛吞苦只想闯进去。原来,住在这,俨然地成了这的常居客,路过它,还是它的异乡人。
好在我们都有自知之明,些许人呐,停息的,逗留的,大抵也都是层层包裹后装载到车上来回飘荡的一件舶来品。安顿后,我们习惯地剥开大包小包的隔离袋,翻来覆去千遍万遍全还是母亲顶早起来煮好的鸡蛋,叠好的衣物,无意间褪去的细发,和零落的一点晶莹。瞧瞧这些眼前的所有物,不甚金贵只是弥足珍稀,好像哪天不经意就会被时间存心地消磨,打发好沧海或是桑田从此挟持远去。人罢,喜欢在风平浪静中诚惶诚恐,荏苒几盈虚不待,少小酬情老大悲。诚然忘怀,生活呵,随时随地就可事事还休,剪不断的仅有物是人非,理还乱的只好欲语先流。现在想来,所谓无缘无故地心袭乱绪到底不怪我们过得不慷慨,可巧一世造化了的风土人情谁能舍得轻轻悄悄离开,还不带走一片云彩。
往返间,家家户户屋里的悬心灯又何时有泯灭过,它们一睁一闭的星火总有最简单的办法让城乡小镇在人世间藏污纳垢又光明磊落。显然,这眼前的一切又刚好是我最熟悉的样子,最不容置疑的生活。
朋友说,定叫我回来时带上家乡的特产,好尝一尝大江南北异地的美食。顺此应求,我便像往常那样伴着母亲去了早集的市场。挽着母亲的胳膊,我总感觉有点别扭,原以为是生疏了这种习惯,其实是我比她高上了一段。不知不觉中,我偷偷换了个并行的姿势,一边闲谈,一边缓缓抽出手来搂住她的肩膀,我们挨挨挤挤地穿梭进了那道距集市最近的青石老巷。拐过胡同口,足足别见一番意趣,兜遛一圈下来,窸窸窣窣的吆喝声全心全意挠进了过路人的耳底,小贩已经抓牢了老百姓的心思,好像这样实惠的买卖此时不买就再也买不着。试想也可知,多少年来这儿的人们谁还不谙熟彼此之间养家糊口的生计,三零五角的褶皱不是早就写明了服服贴贴的亲近和斤斤计较的紧密?果然,古早的老话还是那方味道,只有深居过的人才听得出的沾亲带故的味道。我想,竟不可白白浪费了这种难得的交易。
十里长街,每一旮旯的簸箕筐、麻布摊中规中矩地铺开两岸。蹲坐的抬头招呼,站着的低头挑看。各色菜品引以为戒好像翘板,两处的人分明一端,不过理应发现,他们手里的萝卜白菜那么厚实挺直,牵引住甲方和乙方其实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早中晚三餐轮回,主家买家一年四季不约而同地在烟火市里合散消息,起起伏伏,顿顿替换。年封将至,不错的,恰如李易安作言,“炸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歇。”秋风萧瑟今又是,到底不换人间。洗净晨起买来的蔬菜肉食,烫上热钵子,凑好几副碗筷,饱餐一顿家常便饭,唠唠嗑扯扯谈,民以食为天的原因大概就是可以有这种自然而然的模样。曾经有人问过中国人为什么喜欢团团围着一桌吃饭,我也解释不来,只知道这样吃得最香。
炊雾凝淡,收拾了餐具,稍适休息后跟父母晚间漫步,遇上邻里一家点头问候,聊聊自家现在的日子,聊聊未来的理想。小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也可以这样,今后当然能有这种日子,只是过一次少一次。此刻身边最近的人,最欣慰的事,想必会是将来记忆里最不可抹去的风景,我一定喜欢在梦里闭上眼睛好好放映。
龙应台在《目送》里说“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在小路消失的地方,而且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清晓,趴在火车的车窗上,我还是看了看站台的他们有没有追。
提着装上土产的小包,翻翻手机里的原相照,又看了看被火车穿透的乡山市水,才惊喜地发现,再别样的景致,异乡也不是异乡,人群还都是人群,和我与母亲逛过的集市一样,当时只道是寻常,流连过及又忘返。正不免游走的会时时畅叹“梦里不知身是客,错把他乡作故乡,也把故乡认他乡”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