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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为友:一只忧伤的鹅
一只忧伤的鹅
文/邹雨柔
“不知道春天来了以后将怎样,雪将怎样,知更鸟和狗子们,春天来了以后,以后将怎样。”
——《瘂弦诗集》
瘂弦在他的诗序中这样写到:“是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是在什么样的心情里试笔写下第一首诗,而又为什么是诗?不是别的?这一切,仿佛都遥远了。”他说,一日诗人,一世诗人。喜欢诗并创作过诗的人,对于诗是永远不会忘情的。
我还记得买的第一本诗集是长江文艺出版社的《北岛诗精编》,以及我一字一句抄下的第一首诗《回答》,以及高一暑假那首幼稚的小诗。“走吧,‘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路呵路,飘满了红罂粟。”我时常想要写一首诗,写我的童年,写我的外婆,写那一撮破碎的晚霞,还有那只忧伤的鹅。
“宣统那年的风吹着,吹着那串红玉米。它就在屋檐下挂着,好像整个北方,整个北方的忧郁,都挂在那儿。”婆婆家的屋檐从不挂别的,只有梅雨天挂上江南的雨帘,“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外婆家的春天似乎没有尽时,下坡是一路的矮小灌木,郁郁葱葱滴着绿;院落从不会凄凉,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一棵却是枇杷。五月,我们摘下还酸着的枇杷,随后便是红枣以及绿色的土葡萄。在我小时,我是不爱吃这些水果的,我更乐意永远停留在燕子筑巢的时节,因为我总是还没来得及等到燕子,便离开了外婆家。
“观音在远远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的田里。”春天,有鸟飞过,落在隔壁的断壁残垣。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小河,那边是昼夜不息的工厂以及不断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颇有些魔幻的感觉。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等到葡萄成熟,葡萄就已经失去了它的土地。家禽还在卖力地叫着,我却瞧见一只雪白的鹅,伸长了它的脖子,站在高地远远地望着。当时我断定,这是一只忧伤的鹅,一只特立独行、不去争食的鹅。我看着它,它就站在一棵花树下,身下是永远迈不过、填不平的楚河汉界。
“你们永不懂得,那样的红玉米,它挂在那儿的姿态,和它的颜色。我底南方出生的女儿也不懂得,凡尔哈仑也不懂得。”1957年,距诗人瘂弦离开故乡河南已十余年,在记忆的屋檐下,红玉米挂着,但又有几人还能理解红玉米之必要呢。“一千声再会,一万声再会,恒河沙数又六次方的再会!”在拍摄纪录片《如歌的行板》时,瘂弦再一次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南阳,他依旧说着难忘的乡音,“依旧是关帝庙,依旧是洗了的袜子晒在偃月刀上,依旧是小调儿那个唱,莲花儿那个落”。记忆是潮湿的,它像是一件湿衣服,紧紧地贴在人们的思想上。外婆的花鼓戏,叽叽喳喳的小鸭,还有再也没有遇见过的如此广阔的落日余晖。南方没有红玉米,记忆里的屋檐有时也会飞过一两只黑燕。
“春天,春天来了以后将怎样。雪,知更鸟和狗子们。以及我的荆杖会不会开花,开花以后又怎样。”那只忧伤的鹅将怎样,燕子们,它们又将怎样。此为记忆之必要,阅读瘂弦之必要,勤勤恳恳敲下每一个字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