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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为友:《透明的红萝卜》中多重主题的探讨
《透明的红萝卜》中多重主题的探讨
文/邹雨柔
莫言,本名管谟业,1955年出生于山东潍坊,中国当代作家,于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透明的红萝卜》是莫言的成名作,它讲述了一个顶着大脑袋的黑孩,从小受继母虐待, 因为沉默寡言,经常对着事物发呆,并对大自然有着超强的触觉、听觉等奇异功能的故事。《透明的红萝卜》自问世以来以其出彩的审美艺术特征获得了广泛关注,人们对它的阐释、分析不断。由于语言本身的模糊多意性,对其主题的阐述也有了更多的可能。甚至有不少人认为《透明的红萝卜》是莫言艺术成就最高的作品。下文将从其主题的探索、人物形象的塑造、美学追求等方面对《透明的红萝卜》的艺术成就进行浅要分析。
饥饿主题
1967年,莫言十二岁,在家乡山东高密县生活,那时的生活条件很差,莫言也要帮着爸妈挣钱。他在水利工地旁劳作之余,因饥饿难耐,偷拔了生产队一根红萝卜,被押送到工地后专门为其召开了一次批斗会,回家后遭到父亲的毒打。这个惨痛的经历一直被莫言深深记住,于是在1985年莫言写成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我们通过对作家相关资料的搜索,不难分析作家的创作心态,又如《丰乳肥臀》即取材于母亲在麦地拾麦穗,因小脚不便被麦地主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的童年回忆。作者通过文学作品呈现的正是自己以及中国一代人的回忆,即使有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以及虚构的想象,“人心营构之象,亦出于天地自然之象”,也始终遵循着主观与客观相统一的原则,一定程度上反映着现实。
许多同《透明的红萝卜》一般时代背景的作品都无法避免饥饿这一主题。如阿城的《棋王》中对吃的描写,“常常突然停下来,很小心地将嘴边或下巴上的饭粒儿和汤水油花儿用整个儿食指抹进嘴里。若饭粒儿落在衣服上,就马上一按,拈进嘴里。若一个没按住,饭粒儿由衣服上掉下地,他也立刻双脚不再移动,转了上身找。这时候他若碰上我的目光,就放慢速度。吃完以后他把两只筷子吮净,拿水把饭盒冲满,先将上面一层油花吸净,然后就带着安全到达彼岸的神色小口小口地呷。”这是现代人再也无法体会到的感受,在物质绝对匮乏的年代,每个人都为一口吃食而活,又有多少人死于饥饿,遭受着身心的双重压迫。
《透明的红萝卜》一开头便是吃的场景,“队长披着夹袄,手里抹着一块高粱面饼子,一手里捏者棵剥皮的大葱,慢吞吞地朝着钟下走。走到钟下时,手里的东西全没了,只有两个腮帮子像秋田里搬运粮草的老田鼠一样饱满地鼓着。”与队长截然不同的则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黑孩。人人都得忍受饥饿,因饥饿环境带来的人性的异化也在小说中以师徒关系表现出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师徒关系如父子关系,讲的是对师傅的尊重与敬爱,而小铁匠与老铁匠的关系彻底打破了传统观念,他们共存着,是如敌如仇、你死我活的关系。小铁匠急于自谋生路,把老铁匠那份工钱也攥在手里,老铁匠深知当所有技巧都教授给小铁匠之后自己只有打包离开的份,足足三年也不肯将其全盘托出。直到最后小铁匠不惜偷师,自己的手臂被刚钻烫烧也不在意。“姑娘目瞪口呆地欣赏着小铁匠的好手段,同时也忘不了看着黑孩和老铁匠。打得最精彩的时候,是黑孩最麻木的时候(他连眼睛都闭上了,呼吸和风箱同步)。也是老铁匠最悲哀的时候,仿佛小铁匠不是打钢钻,而是打他的尊严。”
美与力量的追求
有人说“黑孩是中国农民那种能够在任何严酷的条件下都能生存发展的无限的生命力的抽象和象征。他饱受人间苦难,他以惊人的适应力和承受力顽强地活着,显示了对恶劣环境的超越和征服。这也正是那个时期中国农民普遍具有的伟大性格和力量。因此,黑孩是二十世纪中国农民的真实缩影。”早在开头,队长的话中即可窥探黑孩生存的不易,他说:“黑孩,你这个小狗日的还活着?我寻思着你该去见阎王了。”黑孩没有父亲,还要遭受后母的虐待,小小年纪被派去做大人的工,黑孩是无依无靠、饱受痛苦的农民形象。他有着异与寻常小孩的孤僻,但他的内心深处同时也充满着对美、对爱、对力量的渴望。
黑孩是弱小的,但作者又给予其似乎无法感知疼痛的特点,他是贫苦沉默的,但精神却是意想不到的平静和充实。黑孩仿佛是脱离了现实世界的存在,他能看见河上发光的气体,发现黑夜、大地的美。“现在他蹲着,看着阳光把河雾像切豆腐一样分割开,他望见了河对岸的鸭子,鸭子也用高贵的目光看着他。露出来的水面像银子一样耀眼。”他对自然有着无限的亲近与爱,黑孩没有衣服穿本身似乎是一种回归自然的状态,他是冷的,眼睛是亮的,内心是火热的。面对菊子姑娘的善心,黑孩始终保持着沉默,却会用“如萤火虫优雅地飞动”的双眼说话,他会把菊子姑娘送的手帕小心藏好,也会因她而使劲憋住强忍的泪水。莫言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可谓是炉火纯情,更用本色化的语言突出着人物性格,菊子姑娘是温和友善的,小铁匠则是颇有些粗俗无礼的,黑孩不说话,作者对他的描写却是充满了诗意的语言。黑孩作为一张白纸存在着,时代赋予其本质,但黑孩的沉默又无异于一种无声的反抗,可以说黑孩本身是诗、是美。与此同时,黑孩虽然弱小却有着对力量的渴望,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拉风箱的工作,而在作者众多对打铁过程的详细描述中也不难发现其赞赏态度,火苗的迸发,光与火、火与热的交叠是力量也是一种美,一向沉默的黑孩也第一次大张着嘴,发出一声感叹。以至于后来,就是在泛着青蓝幽光的铁砧子上,他看到了个金色的红萝卜。
从早期的《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到《丰乳肥臀》、《檀香刑》至《蛙》, 莫言都是以故乡的风土人情、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奇异传说为底色,涂抹出色彩斑斓的乡土中国图景。在莫言这里,乡村生活是与生俱来、物我同在、血肉相连的东西,而不是作家以猎奇者的身份在一个异己的空间里寻觅的珍奇。莫言在不同的场合都强调过,他的写作立场不是“为老百姓的写作”,而是“作为老百姓写作”。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断创造意义,《透明的红萝卜》就是这样一部主题模糊而又多义的作品,它是苦难也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