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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傻”的睿智，见一场繁华落幕

——读阿来《尘埃落定》

文/张文净

中国自古有“吃亏是福”的说法，《尘埃落定》的主人公傻子二少爷就是一个拥有着高贵身份却容易被人欺负的大傻子。他是麦其家族的二少爷，也是最后一代土司制度瓦解崩溃的目击者。他是一个站在土司制度对立面的人物，以自己置身其中的奇特经历串联起土司制度逐渐走向灭亡的整个过程，同时，他又以独立于制度和时代之外的预见性眼光和思想见证了土司制度的死亡。麦其土司官寨的轰然倒坍定格了土司制度的历史，他，一个“傻子”和“聪明人”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文中曾说：“是的，上天叫我看见，叫我听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万物。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的。”他的“傻”一方面为自己带来父亲和哥哥的信任和疼爱，父亲没有挑选继承人的困扰，哥哥没有竞争继承人的困扰，一个傻子是不可能成为土司的。而另一方面，他出彩的“傻”又为他带来了怀疑和敌视——父亲的多方试探，哥哥的审视，一个“聪明人”会威胁他们一直以来视为理所应当的地位。所以在整个地区各个土司都为了高额利润而种植鸦片时，哥哥也选择了种植鸦片，而他，一个傻子却傻乎乎的选择了种植粮食。最终整个地区粮食紧缺，傻子所在的区域便成了各大土司前来交涉的重点地区，他不仅在其辖区开辟了贸易市场，还因为粮食交易赢得了“美娇娘”，也赢得了民众的心。

小说以“傻”来表现麦其官寨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人性的变幻无常。因为傻，所以他眼中看到的一切不管多么荒诞、怪异、残忍，都是真实的，都在其表象的背后深隐了各种各样的人性的热烈、赤诚、荒芜、贫瘠。父亲抢夺下属的妻子时所表现出来的生命力既是热烈的又是残忍的，由此埋下了以杀死麦其土司为人生职责的两兄弟的复仇。

小说以“傻”来突显权力膨胀与藏族宗教之间的失衡关系。“傻子”的父亲不听喇嘛的劝导，先用“不见”，后用“武力”，最终用至关重要的“物资”逼迫喇嘛回去。傻子却和不同的宗教人士接触，最终选择了一个固守信仰的传教士做自己的书记官。父亲认为喇嘛的妥协正是土司强盛的表现，却不成想它是土司走向衰败的标志。

小说以“傻”来呈现人在命运面前奋力挣扎却无法反抗历史走向的无力感。身为土司的父亲一方面希望傻子的哥哥能继承大任，一方面又害怕哥哥取代自己。所以在哥哥死后，病床上的父亲竟又焕发出活力，这是欲望的挣扎。他梦见哥哥的死亡，梦见土司制度的瓦解，他带着预感随着历史向前走去，他看见土司们基于摇晃的根基之上的虚假繁华。他置身其中，以“傻”的眼光看着周围所有人的奋力挣扎。他知道酒馆老板是复仇者，他知道他要来杀他了，他支走了身边的人，他死了，他的使命完成了。

当他们开始种植鸦片，当汉人带来枪支，当他们依靠先进的武器在土司之间的斗争中获得胜利时，也是现代文明入侵之时。“聪明人”绞尽脑汁占领封地，获取利润，沉浸在眼前的繁华之中，但是历史前进的车轮将时代的更替呈现给“傻子”，以他不加掩饰的视角展现 “好戏开场，人影繁杂，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