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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为友:杜拉斯:爱情永远的追随者
杜拉斯:爱情永远的追随者
文/丁国婧
杜拉斯是法国著名作家、电影编导,她最著名的作品便是《情人》。《情人》是一部富有自传色彩的小说,隐藏着杜拉斯的一生的情感疤痕。
小说中的少女出生在西贡,母亲是一名教师,家中还有两位哥哥。少女在船上偶遇了中国人李云泰,由此开启了一场秘密的爱情。这其中掺杂着纠结、禁忌、痛苦与身不由己等诸多情绪,他们能在船舶上相遇,却无法找寻到能渡这段爱情之劫的船舶。后来,李云泰在家族的压力下另娶妻子,不得不将与少女的感情搁置一旁,而少女最后也乘着开往法国的邮轮,结束了在异国的青春。
《情人》整篇小说语言十分生动,是一种情绪化的、慵懒的和回忆性的讲述,令人仿佛沐浴在南洋的暖阳下,感味炽热的情愫。译者王道乾先生也是一位诗人,他将《情人》这部情感细腻的作品翻译得十分具有诗意:明亮放光的天宇下、繁星大海里、倾泻的银色月光等等,都是十分惊艳的表达。笔者初次读杜拉斯,感慨故事之遗憾,叹服语言之风格,故仿小说中玛格丽特的口吻,写一封书信给远在中国北方的情人,以此独特的读书笔记方式,纪念我对杜拉斯、对《情人》的欢喜之情。
致你:
今天,接到你的电话时,我发觉我们之间好像一场幻觉。
无数个不休不眠的夜晚,在昏暗晕黄的灯光下,我伏在冰冷的桌案上反复回忆我们之间曾有的爱情,握着水笔缓慢地写下我们之前的种种,从未脸红且毫无保留。可惜的是,我们的爱情没有实物的见证,所以我在长久的时间里依靠回忆而从未失去冷静。它如同缠绕我生命的信仰,贯穿着我每一天的思想与态度,每默念一遍都是我对过去短暂的欢愉的重温与纪念。它甚至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在我年老之后被我自己昭告天下。
我仍记得并常常在脑海里浮现你在公馆抽鸦片的样子,那时我们已不能深拥对方,且同时背叛了我们的爱情,顺从于命运。
在你新婚的那个下午,伴随着鞭炮与喧闹,我在不远处窥视着这场东方婚礼的繁文缛节。我看着你被强制的命令所压迫的麻木的表情,还有你被鸦片摧毁的身体和死灰一般的面庞。我攥紧手掌,指甲如锋刀一般刺进手心,除了紧张无措的冷汗我一无所有,远不及那众人簇拥着的红盖头下的新娘。
我把命运两个字横咬进心里,之后回到自己那个充满矛盾的家庭。一切平静如旧,只是徒增几分冰冷和寂寥。我待在本属于我的地方,在夜虫鸣叫、湿热、宁静的夜晚,我与母亲躺在一起商量以后的出路,仿佛从不曾与你接触。在无望的思考里,在处处都行不通的生活里,我第一次清晰地知道,原来我对你的了解是那样欠缺,对残酷现实的了解是那样欠缺。
在初遇你的时候,生活如同印度洋那样渺茫望不到尽头,也如当时那艘老旧的船在水面上浪荡漂泊。我唯一觉得羞怯的是我当时怪物般的模样,高跟鞋上的装饰几乎剥落殆尽,还有不合时宜的打扮。与你相识不久,我竟将这件与人伦相悖的事情做得如此自然、顺理成章。
我羡慕那时的自己,从未考虑过以后的以后,只想着怎样与你共度下一个夜晚,也许仅仅是因为沉溺在爱情的奥义之中。我为公馆的那几棵花草浇灌了不少甘霖,使人惊异于泥土吸收养分的速度,以及散发出的醉人的清香,这也许能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在我离你而去的那个下午,邮轮一声渺远的鸣笛让我与你阔别一生。我看着海平面将你载过我的黑色汽车淹没,同时淹没的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焰火。我只能告诉你,那晚是印度洋上最平静的一个夜晚,邮轮上的肖邦圆舞曲如同倾泻的银色月光一般哀伤,在明亮放光的天宇下,在繁星、大海的浩瀚里,我才找到你,发现你。
最珍贵的事物都在那一夜显现,兀自前行的邮轮,微醺的曲调,狂浪的泪水,无言的过往。
我并非没有悔恨。我后悔没有杀掉偷家里钱去抽大烟赌博的兄长,尤其是他暴戾地质问我与你的关系,还有殴打,以及以侵犯的方式在我身上寻找你的印迹。我过早死去的小哥哥,他如同我身上永久的伤痕,即使后来我过得无忧无虑,潇洒如青春,也挽救不了我深夜的孤独与痛楚。
在离你而去以后,在平静或不平静的生活里,我都没有放弃逐猎与我一样爱情的俘虏,探究爱情的秘密。在多少个闷热混乱的午后,我身上惹了很多风流债,像甜蜜的泥水,甩都甩不掉。我这一生除过你之外的情人不多也不少,我原以为有人可以在我心中取代你,直至寻遍现实而毫无所获,因为无人能够改变你占据我青春最美好事物的事实,撼动你独一无二的地位。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众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今天,你打电话来只说了一句:“是我。”从你饱经风霜的语气中我便知是你,你声音在这大半个世纪里似乎披上了一层厚重的外衣。你还对我说,你根本不能不爱我,你将一直爱我到死。那么我也以我多年前献给你的青春起誓,从我横渡印度洋那个哭泣的夜晚起,我就一直深爱着你,这份爱也会一直持续,直至我生命的尽头。